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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故事纯属虚构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

我的家里一直重男轻女

本以为低眉顺眼就能相安无事

直到有一天我的父母因为弟弟的病,让我捐肾

卷一:弟弟只是普通肾炎,家人们却让我捐肾

第一章儿子是香火,闺女是烟火

我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观念极重的家庭,男孩是命是根,女孩是用来干活、担责和换亲的,渴望自主,挣脱命运,我不停的挣扎,终于我有了稳定而自由的职业——作家。为了写一篇关于原生家庭重男轻女的现实向小说,我不停地收集资料。一个偶然的机会碰见了和我身世相似,却比我更悲惨的年轻女性张丽,她向我无偿分享了自己的经历。

张丽出生于西北某贫困农场,家庭是很典型的重男轻女式家庭,上面有个大她三岁的哥哥,下面还有个比她小十岁的弟弟。

她的父母和奶奶最喜欢挂在嘴边的话是,“儿子是香火,闺女是烟火”。为了继承香火,父母当年在一口气生下两个儿子后并不甘心,顶着超生的巨额罚款压力,又怀上了她。

可人算不如天算,她生下来却是个闺女。

闺女对于重男轻女的家庭来说是灾难,所以张丽直接被打上“讨债*”、“赔钱货”、“贱丫头”的标签,刚满月就被奶奶抱去送了人。

对方倒是通情达理,主动给了五千块钱,相当于帮张丽家交了超生罚款。

问题是张丽家早就成了重点超生家庭和被监督对象,有热心群众举报她家刚生下的女娃突然不见了,计划生育部门经调查发现是送人,并且收了钱,认定张丽父母有抛弃女婴和买卖儿童的嫌疑,不但强行接回张丽、没收赃款,还追加了笔数额不小的罚款。

父母和奶奶被吓得不轻,终于断了继续生儿子的念头,也不敢再轻易将张丽送人,只当条狗养着。

然而祸不单行,张丽二哥在五岁时下涝坝游泳淹死了,于是张丽又多了“扫把星”克弟的骂名。而父母对儿子的渴望也因此空前强烈,硬是绞尽脑汁养精蓄锐了十年,倾家荡产又给张丽添了个弟弟。

“越生越穷,越穷越生”,小小的张丽被迫成为家里壮劳力,不但勤工俭学、自力更生,还要帮忙带弟弟、操持繁重家务。

只可惜付出与回报不对等,她越是乖巧懂事、逆来顺受,父母对她越忽略,渐渐地,还演变成了家暴。

说这些的时候,张丽语气中带着轻描淡写和随意,眼睛里却滚动着泪水。

她表现得很坚强,固执地微昂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。直至被我眼尖发现后脖颈上有两块极淡的陈旧性疤痕,她才彻底情绪失控,嚎啕大哭起来。

张丽的故事,要从她十七岁那年说起。

当时的她,正在县城一所三流免费住宿制职业高中读高三。

盛夏某天,她拿到了居民身份证。

那天晚上,张丽高兴得睡不着觉,一直坐在宿舍床上捧着身份证傻笑。

三名舍友觉得她没见过世面,都嘲笑她是土包子。就连我,听到这里也善意地认为当年的张丽是个特别天真呆萌的井底之蛙。

直到听了她后面的叙述,我才意识到,她当时有多渴望获得身份证。也真正明白,身份证对于她,究竟意味着什么。

成年,独立,自由,脱离苦海,重获新生。这个将满十七岁、正在读高三的女孩,最大的人生梦想不是考上名牌大学,不是出人头地,也不是赚大钱,而是成年和独立。

她,迫切需要摆脱家庭束缚和不公平待遇,极度渴望自由。

张丽说,她其实打心眼儿里感谢*和*府,因为,国家普及九年义务制教育救了她,让她能像男孩子那样去读书,而不用早早嫁人。

出生在中国,是她的幸运。

出生在那样的原生家庭,又是她的不幸。

初中毕业时,张丽的中考成绩非常好,是农场的中考状元,也是农场唯一一个考取了省重点高中的应届生,农场表彰时奖励了她一万块钱。

这笔钱原本勉强够维持她在市里读重点高中的费用,只可惜,同年哥哥张强高考落榜,父母觉得儿子的前途更重要,一合计,强行让张丽放弃机会,硬逼她去上了县城一所三流免费住宿制职业高中,并且还动用张丽的一万块钱奖金,给张强购买了一张民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。

从那时起,张丽就渴望独立,渴望能早日拥有身份证,渴望做一个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、真真正正的人。

但那时候张丽并未想过反抗,她像只满怀梦想,却早已习惯了温水的青蛙,绝对服从父母和奶奶的指令,只顾着用所有业余时间勤工俭学,赚钱补贴家用。

其实,从上小学二年级时起,张丽就在父母和奶奶的安排下经常去给人插秧、收玉米、拔稻草、拾棉花赚钱。遇到场子里清大渠,她还像大人们那样扛起坎土曼连挖好几天,让父母能多领五十到一百元。

到县城上职高后,她最常态化的生财之道变成了捡纸箱和矿泉水瓶。偶尔遇到某片城区铺设水管、修路,或者工地盖房子招小工,她还能猛入一笔“大钱”,帮父母凑够哥哥张强的学费。

那是八月底的周六,是张丽返家的日子。

天不亮,她就拖出床底下的旧麻袋去废品回收站卖钱,然后揣着这个月赚来的一百多元钱往家赶。

周末从县城到农场运牲口的车辆很多,她只要起得早,就能蹭到顺风车省下三元车票钱。

每次回家,父母和奶奶都会叮嘱她别忘记给弟弟张勇买好吃的,却从不问张丽买好吃的钱从哪里而来。而张丽也总被回家的喜悦冲散了这种不公平带来的负面情绪,习惯性用节省下来的三元钱给张勇买珍珠奶茶。

今天,也一样。

农场里不分节假日和周末,张丽抵达时,到处都静悄悄。

这个点儿父母都在地里干活,奶奶会去串门,张勇则会满世界乱跑着撒野。想到家里没人,张丽心情很好,推开院门时,她脸上还带着笑容,嘴里轻声哼着歌。

可刚跨进去,她便听见弟弟张勇稚嫩又嚣张的声音:“吃哈哈屁了?给我带的奶茶呢?赶紧拿来,我都要噎死了!”

好心情被破坏,张丽逆反心顿起,她将奶茶悄悄藏进书包里,皮笑肉不笑走过去:“哟!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,小霸王今儿咋这么老实,没出去野呀?”

张勇正坐在院墙根儿吃东西,极其不耐烦地斜了她一眼,“你眼瞎还是缺心眼儿?没看见我正忙着吗?”

看清楚张勇吃的是榴莲,张丽十分吃惊。

榴莲在西北极为罕见,并且贼贵,就连县城都很少有人卖。此时,张勇却捧着一整只榴莲,像啃自家种的西瓜般吃得满脸都是。

“喂喂!”过于心疼,她忍不住嚷道:“榴莲不是这样吃的,得用刀切开放在盘子里一点点吃,你这样纯属糟蹋浪费。”

“糟蹋也是糟蹋我们老张家的,跟你个讨债*、赔钱货有啥关系?”张勇习惯性回骂,顺手将一块榴莲皮甩到张丽身上,“你是不是看着眼馋?”

张勇的态度令张丽有点生气,故意伸出手说:“我就是眼馋,反正那么大的榴莲你一个人也吃不完,拿来给我分点,我也想尝尝榴莲是啥味儿?”

哪想,她一说完张勇就抱着榴莲躲去旁边,还顺势朝她吐了口口水,“我呸!你做梦吧!就你这种赔钱货、扫把星,连榴莲皮都不配啃,还想吃榴莲?滚滚滚!想吃自己买去,奶奶说了,你赚钱的门路多,实在赚不到的时候还能想法子出去卖!”

张丽其实并没想要真的抢榴莲吃,这么说只想教训张勇一下。可张勇骂那么难听,她索性直接抢:“凭什么你能吃我就不能吃?就你是老张家的人吗?我今天还就要吃,你给不给我,给不给?”

张勇还不到七岁,根本不是她对手,气急败坏下对着她拳打脚踢,“不要脸的贱丫头,奶奶和爸妈都说你是最没用的赔钱货,咱家这么穷都是因为有你这个讨债*,你害死二哥不算,还敢跟我抢榴莲,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扫把星!”

以前念着张勇年龄小,张丽跟他吵闹时很少动手,今天张勇提到早夭的张壮,彻底挑战了张丽的底线,张丽恼羞成怒下,一把将张勇推倒在地。

这下捅了马蜂窝,张勇索性躺在地上哭嚎起来:“奶奶你快来啊,张丽抢我榴莲还打我。”

听见张勇喊出“奶奶”,张丽就知道坏事了,奶奶居然在家。

果然,七十多岁的奶奶一阵风般从屋里冲了出来,巴掌拼命往张丽头上脸上招呼:“哎哟要死了,一回来就闯祸,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,养了这么个赔钱货、讨债*、扫把星,你克死了壮壮,现在还敢打勇勇,你咋不死在外头,干脆一辈子别回来才干净!”

张丽被打急了,边躲边委屈地解释:“奶奶你干吗打我啊?今天这事儿是小勇不对,我压根没招惹他。”

“没招惹他他会躺地上?”

“那是因为他浪费,我说他两句他就把榴莲皮丢我身上,我让他给我吃一口,他还朝我拳打脚踢、吐口水。”张丽指指地上的榴莲皮:“奶奶你看,这么贵的榴莲他不好好吃,尽给糟蹋了。”

“再贵我们小勇也吃得起!”奶奶看都不看一眼,手指直接戳到张丽脑门上,满脸嫌弃地啐她,“糟蹋怎么了?糟蹋也是糟蹋我们老张家的钱,跟你个讨债*、赔钱货有啥关系?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自己几斤几两,也配吃榴莲?嘴就那么馋吗?给你屎你吃不吃?”

“当初你妈怀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个贱胚子恶*,我说把你打掉,你爸却非要说你是个儿子,还心疼那几个流产手术钱。现在好了吧?生了你这么个不带把的扫把星,跟吸血虫一样扒在我们老张家身上,我们老张家迟早要被你个讨债*榨干、败光!”

……

卷一:弟弟只是普通肾炎,家人们却让我捐肾第二章这次,我被父亲伤到了

听奶奶东拉西扯越说越不着调,张丽不由顶嘴:“奶奶您不是女的吗?您小时候,太爷爷和太奶奶是不是也总骂您‘讨债*’、‘赔钱货’‘贱丫头’‘扫把星’?他们对您动辄打骂、百般鄙视时,您心里是啥滋味儿啊?”

“你还敢顶嘴?”奶奶不敢相信地愣了下,然后拾起墙角的扫把便劈头盖脸打下来:“谁教你这么跟我说话?你说说看,你上那么多年学,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?”

“我上学不是为了挨打,您说的不对我为什么不能反驳?”张丽忍无可忍去抢扫把:“我有时候怀疑,自己到底是不是您的亲孙女,您总这样对我?”

“从小到大,有什么好吃的你们都先紧着我哥吃,我只能捡他的口把子。后来有了小勇,我连口把子都捡不上了。我长这么大就没穿过一件像样的新衣服,我哥淘汰下来的上衣捡捡就算了,裤子和鞋子你们也让我捡他的。我哥是男的,裤子上有洞,您知不知道我同学都笑话我什么?他们都说我裤子上开那么大的洞,就是专门留给男人上的。”

“那是你活该!”扫把被张丽抢走,奶奶尖着嗓门嚷嚷,表情愈发刻薄:“谁让你没本事只能上个破职高?别以为我没文化不知道,你们那所职高乱七八糟,男的只会抽烟打架,女的整天化妆谈恋爱,有几个好好学习的?还有那些老师,整天不想着教学,就盯着哪个女同学漂亮。像你这样长成狐狸精相的,迟早都会被骗搞大肚子。”

张丽做梦都没想到奶奶会拿她上职高的事情说事儿,更没想到,奶奶会这样诅咒她,当下口不择言道:“我为啥会上职高您不知道吗?您也知道职高不好啊,可这三年来,您和我爸妈有没有问过我一次在学校受没受欺负?为什么免费学校连吃住都免?有没有问过我,这三年都是怎么过过来的?”

被张丽揭了老底奶奶表情有点尴尬,却仍不依不饶:“你还委屈上了?我们老张家供你吃喝供你上学,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,不是让你想干啥就干啥的。你就该把心思用在正道儿上,好好想想该怎么赚钱为这个家出把力。”

“钱钱钱,你就知道钱!”张丽一下子火了:“这些年您和我爸妈从我手里拿走了多少钱,又在我身上花过几毛钱?我从小就跟包身工一样干活,今天只是想吃小勇一口榴莲,您就咒我死,以后万一我花家里的钱,您是不是要拿刀砍死我啊?奶奶,就算我是你们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条狗,这么多年看家护院,你们是不是也该赏我口饭吃?”

“放屁!放屁!”奶奶被怼的气急败坏:“狗都比你强,狗最起码还会看门,你只会克死壮壮。”

张壮的死本就是父母和奶奶硬套在张丽身上的枷锁,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张丽脱口道:“克死我二哥的不是我,是你!是你给我爸妈灌输了满脑子重男轻女的思想,是你纵容二哥无法无天跑去涝坝游泳他才会被淹死。你才是凶手,才是真正害死我二哥的人!”

奶奶没想到张丽敢这么说,先是一愣,继而竟一下子躺在地上,嚎啕大哭起来:“啊……我不活了!大家都来看看呐,我这是养了个什么孽障哟!克死了壮壮不说,还骂我咒打我。这种不孝敬老人又自私没良心的女娃,是不是该遭天打雷劈啊!”

看着奶奶撒泼打滚的模样,张丽张嘴就想冷嘲热讽。话未出口,后背突然被人重重踹了一脚。

她记不清那天父亲是什么时候回来的,也忘了父亲是怎么冲上来的,只记得父亲将她踹翻在地后,又把她双手捆起来,然后像杀猪宰羊那般把她挂在架子上,拿着铁锨把子往死里打她。

张丽说,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在家里是多余的,奶奶、妈妈、哥哥和弟弟都对她非打即骂。唯有爸爸,很少打骂她。

其实我从她的叙述中不难听出,她父亲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,压根不屑于多看她一眼,更不会给予她半分父爱。准确点讲,在她父亲心目中,张丽就跟家里养的狗一样,他觉得只要不饿死就行。

可是,张丽对她父亲却怀着矛盾又复杂的感情。在她看来,父亲能让她吃饱穿暖就是爱她关心她,哪怕父亲再用冰冷嫌弃的目光看她,再对她不满皱眉,她依然敬畏、尊重父亲。

只是那天,她到底被父亲伤到了。

父亲那天下了死手,为了打她,硬生生打断了铁锨把子。

张丽笑着告诉我,人都是喜欢犯贱的动物,很多时候,挨打会成为一种习惯。而习惯之后的她,居然变得皮厚肉糙,异常抗打。就算那天被父亲打断了铁锨把子,她也神奇得并未伤筋动骨,更没伤到内脏,甚至回学校后没几天就把伤养好了。

她讲得十分轻松,我却能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。我想,再被养好的伤都会留下疤痕,就像她的后脖颈,以及她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。

因为榴莲事件,张丽整整三个月没有回家,她断绝了跟家里的一切联系,不打电话也不写信,疯狂勤工俭学甚至翘课,立志要自己养活自己。

期间刚好赶上十一长假,她在快餐店打工,七天下来居然领到了三百元工资。老板看她忠厚踏实,假期过完还破例让她每天下午放学后来店里帮忙,工资给她每天结算,遇到周末根据客流量再加。

这对于张丽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,她愈发卖力地赚钱,到十二月中旬父亲来学校找她时,竟攒下了一千五百元“巨款”。

看着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的父亲,张丽当时整个人都懵掉了。

三个月不算长也不算短,父亲却苍老了许多,以前仅仅两鬓斑白的发,眼下竟白了大半。而他布满褶皱的黝黑脸庞上带着讨好的笑,站在张丽面前时身子居然微微佝偻着,透出股显而易见的懦弱和卑微。

张丽的心一下子就软了,红着眼眶开口:“爸,你怎么来了?天儿那么冷,来之前都不知道先给我打个电话吗?白白在门口挨冻。”

她说出来的是抱怨,语气里却带着心疼,而父亲似乎被她感动到,吸着鼻子小心翼翼地说:“你好久都没回家了,你奶奶和你妈都不放心,叫我来看看你。”

张丽并非三岁小孩儿,十七年来,奶奶和母亲啥时候担心过她?说惦记她三个月没拿钱回家才更准确些吧?

只是,听着父亲卑微懦弱的话语,她还是贱兮兮地感到受宠若惊。

于是她主动问:“有啥事儿您就说吧,是不是家里需要钱?”

果然,父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,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揪住她一片衣角:“小丽,勇勇住院了。大夫说,他的肾好像出了点问题。”

肾病一般都需要很多钱,张丽的心顿时一紧,但她却劝慰父亲道:“您放心,小勇的住院费我会想办法的。”

见父亲松了口气,她直接去银行将所有积蓄取出来,然医院。

医院,张丽没等他们开口,便自觉去给弟弟交费。

只是走到半路上,她想起忘拿缴费单,又返回病房。

就这么几分钟,病房里却只剩下张勇独自在输液,父母和奶奶居然都不在。

张丽有点不放心,干脆去找主治医生问问什么情况。刚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,便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说话声。

“大夫?我孙子的肾病是不是很严重啊?”是奶奶的声音。

“老人家,您不用担心,您孙子只是得了普通肾炎,住几天院打打针消消炎就没什么问题了。”医生的语气听上去十分轻松。

奶奶却“啊”地惊呼起来:“肾炎?大夫你没骗我吧?我孙子怎么就得上肾炎了?我这一把年纪,满共就两个孙子,大夫你千万不能让我乖孙出事啊。我求求你,求求你了。”

“老人家您放心吧!”医生许诺:“我会尽力的。”

“这怎么尽力呢?”奶奶根本不相信,只顾自说自话:“我可听说肾炎是会死人的,而且还是慢慢把人拖死那种。大夫你可怜可怜我们,我们是从农场过来的,家里实在穷,万一孙子没了,我们全家可都活不下去了,你一定要想办法治好我乖孙呐!”

医生被奶奶搞得哭笑不得,却依旧耐心解释:“老人家我没有哄骗您,张勇的病情真的不算严重,很多像他这个年龄的小男孩都容易感染肾炎,只要治疗及时,一般都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,更不可能死亡。当然,出院后你们也要督促,要让他均衡营养,不能挑食,还要让他多注意个人卫生,平时多喝水,不要玩儿得太疯太累,这样养一段日子就好了。”

……

卷一:弟弟只是普通肾炎,家人们却让我捐肾第三章家人们决定拿走我的肾

也不知奶奶有没有听进去,嘀咕了句“是这样啊”,又突然说:“大夫,要不你给我乖孙换肾吧?我孙子还那么小,实在遭不了这份罪呀!你可怜可怜他,就给他换上他姐姐的肾吧?哦对,医院的那个女娃张丽,她跟我乖孙是同一个爹妈生的亲姐弟,用她的肾没问题。还有还有,要是换一个肾不够,那就换两个,只要需要,大夫你随便换。”

奶奶的话似乎吓了主治医生一大跳,张丽在门口都能听见他清晰的抽气声。

“老人家,做肾脏移植才遭罪呐!张勇的病情压根没到那种程度。更何况他姐姐太瘦了,也不适合捐献肾脏,会出人命的。”

然而他才说完,始终未出声的父亲也开口了:“大夫,还是先给他们姐弟俩做个肾脏配对实验吧?这样万一有什么意外,也便于张丽立刻给张勇移植肾脏。”

“对对!”早已六神无主的母亲像接到圣旨,连忙跟着附和:“大夫,我们家虽然穷,但绝不会拖欠医药费。你尽管放心,就算砸锅卖铁我们也会想办法给勇勇治病。我们从今天开始就给张丽加强营养,争取早一点把张丽养得胖胖的。所以您就别推脱了,还是早点给他们姐弟做那啥配对,等张丽够胖了,立马就能给她弟弟捐肾……”

到这里,张丽再也听不下去了。脑子里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,痛得她神经麻木,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。

她缓缓转过身,扶着墙艰难往前走,走到楼梯间门口茫然地环视一圈,然后推开门,走了进去。

门关上的一瞬间,她浑身力气也骤然消失,终于抱着脑袋瘫软下去。

叙述到这里,张丽已泪流满面。

我抽出纸巾递给她,她连谢谢都来不及说,便将纸巾捂在了脸上。

过了大约一分钟,她才揭下被泪水泡湿的纸巾,红着眼眶冲我笑:“我以前看过一本穿越小说,小说里有种叫做‘人瓮’的东西,坏人将‘人瓮’饲养起来,以便有需要,能随时从‘人瓮’身上摘下某种器官使用。我显然就是家里这样一只‘人瓮’,是我爸妈和奶奶用来给我弟提供肾脏的一只罐子。”

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,听着这诛心的话,几乎无法想象现实世界里真的会有如此狗血的事情发生。

一个十七岁的少女,她该有多么宽容善良的一颗心,才能在承受了那样的家暴和不公平待遇后,一听说弟弟生病,便不计前嫌又毫无怨言地取出所有积蓄,想要主动挑起家庭重担?

然而现实残酷得令人发指,她的父母和奶奶,她在这个世界上最该信赖的亲人们,图谋的却不仅仅是她的钱,还有她的肾。

都说虎*不食子,可是她的家人,比老虎更加残忍。

我不由在心里一遍遍问:“儿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?重要到,可以让人,泯灭人性?”

张丽说,她忘了那天自己在楼梯间内哭了多久,当时脑子里乱糟糟的,仿佛想了很多很多,又似乎什么都没想。

最后,她在卫生间洗了把脸,无比平静地回到病房。

当晚,医院旁边的招待所休息,留下她独自一人给弟弟守夜。

她整夜都没合眼。

第二天早上,父母和奶奶一来,她就以打饭的名义离开了病房。

见她停下,我有点焦急:“后来呢?后来你就去了东莞吗?”

满以为张丽会立刻点头,不料,她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,目光复杂到令人纠结,却一言不发。

我察觉到不对劲,忙问:“怎么了?是不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?”

“嗯!”她点点头,像是不知道要怎么继续,欲言又止了好几次。

最后,她将滚烫的茶杯抓握在手里,将双手烫得通红,才仿佛积攒好足够勇气再次开口。

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好的不灵坏的灵,有时候,会狗血得出人意料。

医院后,直接回学校收拾好行李,打算带着身份证和那一千五百元钱离开生养她的家乡。

她做梦都没想到,自己已经谨慎低调成了那样,还会引起奶奶的注意。

精明的奶奶不知是怎么瞧出端倪的,总之,张丽背着行李赶去客运站,奶奶居然一路尾随。

她发现张丽要离家出走,立刻通知了父亲。

张丽笑道,奶奶平时连手机都不会用,可是那天,她简直像个受过特训的间谍,那样神通广大地令父亲及时赶到。

正在候车室内等车的她突然看见父亲和奶奶从天而降,整个人都是懵逼的,以为自己在做梦。

直到父亲揪着她的衣领将她从座椅上拎起来,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
不过那一刻,张丽一点儿也不害怕。

她说,面前摆着两条路,离开,生;留下,死。当一个人面对的除了生就是死的选择时,任何人都不会再胆怯。

所以她将这些年对父母和奶奶的不满直接说出来,并明确告诉父亲,她绝对不会给张勇捐肾,她要离开农场,离开西北,离开家,去过属于她自己的生活。

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父亲当时脸上的震惊。

而奶奶的反应永远比父亲更快更现实。

张丽一说完,就挨了奶奶一个大嘴巴。奶奶指责张丽不负责任没良心,眼睁睁看着弟弟受罪却见死不救,让张丽先把张勇的住院费交出来。

张丽强硬拒绝,随后,遭到了有生之年最严重的一次家暴。

在人声鼎沸、热闹非凡的候车大厅里,父亲和奶奶将她摁在地上,像肥皂剧里原配殴打小三那样撕扯她的衣服,用脚踹她的肚子,搜她的身,抢走了她的钱,还口口声声要把她剥光了去游街。

那种由亲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给她的羞辱,远比杀了她更令张丽难过。

后来,是车站工作人员和热心乘客实在看不下去,涌上来拉开了父亲和奶奶,张丽才惊慌失措地窜上了一辆刚刚启动的大巴车。

当她坐定后透过车窗玻璃看见奶奶气急败坏地躺在地上哭闹,而父亲则暴躁狂怒地追着汽车跑了好几百米,内心没有丝毫留恋,反而是一种逃离魔窟、劫后余生的喜悦。

她很庆幸提前买好了到省城的车票,又为了保证在路上方便,提前将三百块钱藏在了袜筒里。笑成自己有先见之明,否则,大概得靠要饭才能抵达东莞。

我怔怔地看着她,许久才问:“你为什么会选择去东莞?”

她说:“我很小的时候,就发现农场的年轻人有了点文化都会往东莞跑。大一些能看见每个月这些年轻人的父母都能收到他们寄回家的钱,随后他们家里会盖新房,他们的父母也变成农场的人上人。这种最直接的改变令我在潜意识里认为东莞是打工的天堂,遍地*金。医院时我的目标就十分明确,先坐大巴车到省城,再转乘火车前往东莞。”

“可从你们省城到东莞的火车票最便宜的也将近五百块,而你只剩下三百?”

她很得意地看着我:“所以我买的是站票。”

生命以痛吻我,我却报之以歌,说的就是她这种人吧?

我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,忙转移话题:“东莞又不大,你们农场不是有很多年轻人都在那里打工吗?你就不怕遇到熟人,他们暴露你的行踪,你父母和奶奶找过去吗?”

“他们怎么可能会找我?”张丽笑了,笑容苦涩异常,带着浓郁自嘲:“就算真的找我,也应该是为了钱吧!”

说完,她抬起头望向远方,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沧桑。

过了好一会儿,才再次开口:“怎么说呢?我这个人可能有点犯贱,虽然当初离开家主要是因为绝望,但我内心却并不甘心。我不服输,不愿一辈子都被我奶奶和我爸妈瞧不起,不愿一辈子做他们嘴里的‘讨债*’、‘贱丫头’、‘赔钱货’和‘扫把星’。我其实一直都想改变,想向他们证明闺女并不比儿子差,甚至想衣锦还乡,让他们对我刮目相看,也让他们知道我这个闺女,才是真正能为他们养老送终的人。”

我先是错愕,旋即了然。

我没有追问张丽的父母和奶奶现在怎么样了?也没有问她是否已经衣锦还乡证明了自己?更没问她衣锦还乡后,她父母和奶奶是否改观了对她的看法?我想,她应该是个传统守旧、十分看重亲情和责任的人,即便再被辜负,依然忘不了自己的根。

莫名觉得张丽跟《都挺好》里的苏明玉很像,我竟迫不及待想听她叙述接下来的故事……

卷二:在小吃店做洗碗工,我屡屡遭遇性骚扰第一章自尊心对于穷女孩,一文不值

大家好!我是自由撰稿人花瓣雨,我正在连载张丽的故事。

上一期,张丽刚刚叙述到她摆脱原生家庭、踏上开往东莞的列车,就急匆匆离开了。

时隔一个月,她再度联系我,约我在一家建筑工地附近的小吃店见面。

当我推开小吃店的门走进去的刹那,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。

在这家仅有十几平米的小吃店内,竟坐了二十多个人。空气中充斥着饭菜、汗水、香烟、水泥、油漆、劣质香水,以及臭脚丫的气息,混合成一种奇异到难以描述的味道,莫名其妙令我想起旧香港不见天日的筒子楼。

因此,我对小吃店的直观印象只能用简单粗暴的三个字形容——“脏、乱、差”。

我坐下来,皱眉问张丽:“你怎么约在这里?这儿氛围实在太差了,根本没办法交谈,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?”

“你先别急。”张丽神秘兮兮冲我挤着眼睛,低声安抚我:“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地方,你要是不亲自来采采风,还怎么继续写我的故事呀?”

采风?我先是一愣,继而恍然大悟。

难道,她今天要向我叙述的经历,和这种小吃店有关?

我赶紧点了几个六元小炒掩人耳目。

在女服务员给我们上第一个菜时,张丽突然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脚。

我的目光,立刻条件反射落到女服务员身上。

那是个极年轻的姑娘,最多十六七岁,很漂亮,穿着长袖家居服和拖鞋,腰上扎着围裙,十分随意的样子。目测,她应该是老板或者大厨的女儿。

但很快,我发现我错了。

从后厨到我们这一桌需要经过三桌客人,女服务员经过第一桌时,座位上的客人突然嬉皮笑脸伸出一条腿想绊她,她十分机灵地越过,并用杏眼狠狠剜了客人一下,惹得客人哈哈大笑。

经过第二桌时,客人冲她吹口哨,还伸手在她屁股上拧了一把。她似乎有点嗔怒,但又像是习惯了般扭着灵活的身体躲避,嬉笑着骂了句“死*”。我几乎可以确定,她的表情更像是打情骂俏。

而经过第三桌时,客人表现得尤为过分,居然舔着脸凑上去,快速用脑袋拱了一下她的胸。

她的反应也奇快,立刻开始骂骂咧咧,同时腾出一只手,居然在客人身上做了个极大胆、暧昧,又十分下流的动作。

看着她稚嫩明媚的小脸上和煦又轻车驾熟的万种风情与得意,我突然变得不知所措,慌张得仿佛刚才做那动作的,是我的手。

这里并非欢场夜店,现在更是大白天,小吃店里宾客满座,怎么会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个小姑娘动手动脚?而这小姑娘非但不生气,还热情回应,甚至比对方更理直气壮?

是我的思想太落伍了吗?还是这个世界已经乱了套?

我觉得自己的脑回路有点不够用,只能吃惊地用眼睛死死瞪着她。

张丽赶紧用筷子戳了下我的手背,提醒我:“喂拜托,你别露出这种大惊小怪的表情好吗?也别一直盯着人家看啊,会惹麻烦的。”

“她……”

我才想说点什么,张丽连忙打断我:“现在什么都别问,也别说话。我们再观察十几分钟,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,看其他不一样的风景。”

“哦!”我只好悻悻收回目光,点头答应:“好吧!”

接下来,我没有刻意再去看女服务员,可眼睛却像是被诅咒了,余光总会不受控制往她的方向扫。

于是我注意到,每次她来上菜,往返都会被男客们调戏,但凡是触手能够得到她的男人,要么胸,要么屁股,要么胳膊大腿,仿佛不顺手拧一下掐一下她,这顿饭就吃不舒坦。

偏偏小吃店里还有几位女客,但她们仿佛早已习惯并默认了这种现象,只安静低头吃自己的东西,对此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。

“这些都什么人啊?”我忍不住悄声吐槽:“就算在古代逛窑子,是不是叫了姑娘也得留点茶水钱?这些男客一个个不正经,女客们熟视无睹,而这姑娘更是不反抗,就这么白白任人占便宜,小小年纪怎么一点自尊心都没有?”

“噗!”我刚说完,张丽就笑了:“你以为,给了钱就是照顾她的自尊心了?”

见我被堵得哑口无言,张丽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,放下筷子:“现在饭点差不多过了,也没几个客人了,我们去后厨看看吧?”说完,站起身抬脚就走。

“去后厨?”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,愣了愣赶紧跟上:“喂喂?一般餐厅酒店的后厨都不让客人随便进去,我们这样擅闯,会不会被人抓起来?”

“你说的是有档次的正规餐厅酒店,像这种破地方,哪有什么规矩可言?”张丽一边说着,一边伸手掀开了几乎能刮下油泥的布帘子。

我心里暗暗叫苦,却也只能提心吊胆跟着她。

不想,才走进去看清里面的情况,我就风中凌乱了。

灶台前,满脸横肉、年约四十的大厨,正抱着女服务员亲嘴儿,右手还不安分地伸进对方衣裳里乱摸,左手,却仍拎着锅铲在炒菜。

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种操作的,但只要想到刚才的饭菜都是这个人,以这种方式炒出来的,我胃里就阵阵翻滚。

大厨和女服务员显然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进来,倏地一下分开。

女服务员到底年轻,害羞地转过身避开我们的视线。大厨却连菜也不炒了,直接凶神恶煞地拎着铲子冲了过来:“喂喂,你们俩干嘛的?谁让你们进来的?不知道厨房重地闲人免进吗?信不信我报警抓你们?”

我吓得头皮发麻,条件反射就想往后退。张丽却毫无惧色走上前,抽出几张红票子往大厨兜里一塞,撒娇般笑吟吟道:“师傅别生气嘛!我们进来呢,是因为您家的菜实在太好吃了,尤其是酸辣土豆丝,我们姐俩都爱死了。所以我们就想进来拜个师,瞅瞅您到底是怎么炒的,都放了哪些调料,您能给我们演示一下吗?”

有钱能使*推磨,更何况求教的又是个极漂亮体面的女士,大厨立马换了张笑脸,热情地让女服务员去洗土豆。

二十分钟后,我和张丽被一脸满足的大厨亲自送了出来。

可大厨甫一转身,张丽便带着我沿铺面转到了后面。

这里是小吃店的后门,用干柴枝随便扎起栅栏圈成简易小院,看上去虽破败,却也算安静。

此时,小院里正站着个人,一个面对着我们,正低头哭泣哽咽的年轻姑娘。

她显然没发现我和张丽正在偷窥,哭得极为伤心,一只手却死死捂着自己的嘴,似乎生怕发出声音。

但她仅哭了几十秒,就再次换上那副巧笑嫣然、风情万种的模样,又推门进去了。

看着她扭动得如同水蛇般的纤腰,我突然体味到一股寥落和悲哀,心仿佛一下子浸泡在咸盐水里,五味陈杂。

张丽却满脸嘲讽地目送她进去,淡然道:“走吧,现在我们可以换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了。”

找了家环境不错的茶吧,我们点了壶碧螺春,相对而坐。

见我神情有些恍惚,张丽突然耸肩笑起来:“你不对劲儿啊!是不是被打击到了?我去,不会吧?你居然这么天真?”

她笑得十分夸张,可笑着笑着,她就笑不出来了,眸子里染上点点星光,语气也变得低缓,听起来难过得令人揪心:“我上次就说过,作为同样从重男轻女原生家庭里走出来的女性,我很羡慕你。因为,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和你一样幸运,也不是每一个女性都能在摆脱困境后实现真正的独立。生活对于女性永远都是苛待的,所以自尊心这种东西,对于只想活下去,又没什么本事的穷女孩来说,其实一文不值。”

我其实并未被打击到,也不是不理解张丽的话,我只是在看见女服务员压抑地抖动双肩抽泣的那一瞬间,突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。

那些久远的记忆像长好的伤疤,已经不痛了,可看见时,还是觉得触目惊心。

不过我懒得解释,因此淡然开口:“继续说你的故事吧,我很期待。”

“好。”她收敛笑容,终于不急不缓叙述起来。

那天坐在大巴车上,看着奶奶和父亲的身影越来越小、越来越远,张丽就像一个长期深陷泥沼的人,突然爬了出来。尽管浑身是伤,尽管肮脏、狼狈、贫穷,几乎一无所有。但那一刻,她却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富有、最快乐的人。

因为,她终于自由了。

到了省城,她如愿买到一张开往东莞的列车站票。六十多小时的车程,她就一直那么站着,不分昼夜,感觉不到丝毫疲惫。冲车上每一个人微笑,满心都是对新生活的向往和期盼。

张丽说,一走出东莞火车站,她就陷入车水马龙中,那是她在省城都没见过的车来车往,真正的人潮如水。

看见这些人个个衣着艳丽、行色匆匆,她只觉整个世界都是明亮又鲜活的。所以她像只不怕老虎的小牛犊,没有浪费一分钟时间,斗志昂扬地开始找工作。

她从火车站开始,一家挨着一家酒店、餐厅、超市,甚至路边摊打听,到处询问别人需不需要雇小工。

只可惜,现代人的思维已经形成了固有模式,找工作必须具备两样东西,身份证和毕业证。这二者只要缺一,就会被烙上身份不明的印记,即便应聘做清洁工,也没人敢雇你。

张丽一路碰壁,直到华灯初上,也没找到落脚点。

四周闪烁的霓虹变得单调又呆板,不再那么诱人;往来人潮也让她隐隐读出无奈和疲惫,就连冬季并不寒冷的空气,都让她感受到几分刺骨的寒意。

那个时候,是张丽第一次清楚意识到自己太冲动,想得也太简单了。

可当时的她,已然没有了退路。

那天她在马路上晃悠了很久,直到累得实在走不动,才抱着行李包坐在天桥下发呆……

卷二:在小吃店做洗碗工,我屡屡遭遇性骚扰第二章小吃店厨子的骚扰

天桥下不止张丽一个人,还有其他男女老少背行李的人,他们衣着各不相同,表情却和她惊人相似,都蹙着眉紧抿着嘴唇,目光含着焦虑、落魄,以及对这座城市的迷茫。

她把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,失望地发现只剩两枚一元硬币,刚好够买一瓶矿泉水。

那么接下来,她该何去何从呢?

就在她反复数着这两枚硬币时,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。

张丽抬头望去,眼前不知何时多出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,正弯着腰上下打量她。

对上她的视线,女人主动开口:“靓妹?你是外地来的吧?带的钱是不是用光了?想不想找工作啊?”

张丽急归急,但对方态度殷勤,问得又太过直白准确,还是引起了她的警惕。

她想了想,尽量委婉地反问:“请问,你是做什么的?我是指……开什么公司?如果是不正经的工作,我不会做的。”

“嗤!”女人被她逗乐了,用广州口音说着蹩脚的普通话:“看不出来你年龄不大,防备心倒不弱嘛!你知不知道,在东莞,但凡能开公司的,都绝不可能来这里招人?”

“我也不跟你绕圈子,东莞最需要年轻漂亮的姑娘,而我之所以会找到你,也正是因为你长得十分漂亮。不过,我们可是做正经生意的,跟你想的肯定不一样。”说着话,她伸手指指马路对面,“看见那家小吃店没?就是我家开的。我们的洗碗工今天离职了,现在急需补招一个。你要是想来的话,我们可以包吃包住,每个月再发你五百块钱工资。要是不愿意,我再找别人。”

女人话音才落,旁边一个浓眉大眼的姑娘立刻凑上来:“大姐大姐,我愿意去你们家小吃店,洗碗工、服务员、清洁工我一个人可以全包,而你们只需付我一份工资就可以了。大姐您放心,我力气大、吃得少,保准把活儿干好。”

张丽原本还在迟疑,毕竟这种情况和她以往的打工经验格格不入。可白天的遭遇已经让她隐隐明白,东莞虽然是打工者的天堂,却寸土寸金、竞争激烈。眼下她举目无亲,几乎走到了绝路上,任凭这份工作再被其他人抢走的话,她大概真的要沦为乞丐了。

迅速站起身,她一把拉住女人:“我愿意大姐,我愿意去你家小吃店当洗碗工,但说好了,除了每月五百块工资外,你们必须包吃包住。”

“靓妹蛮有生意头脑嘛!你放心,我们不做违法的事情。”女人絮絮叨叨允诺下来,迅速带着张丽穿过马路。

她并没有骗张丽,小吃店确实在招洗碗工,不过她只是名中介,一拿到手续费就离开了。

女人走后,张丽一下子陷入局促不安。

好在老板和厨子都很和蔼,对她也算热情。

她观察打量这二人。

厨子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,长得白白胖胖,一脸温和憨厚,性格也很开朗,笑起来左脸颊上还有个小小的酒窝,十分孩子气。

而老板虽然四十多岁,却十分斯文,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儿,看上去不像做生意的,倒像个彬彬有礼的学者。偏偏,长期在小吃店与客人相处,他的笑容又特别接地气,让张丽不由自主便觉得,同样的年龄,老板比自己的父亲更能让她感受到来自长辈的温暖。

在听见张丽支支吾吾说自己是西北来东莞的打工妹,只有高中学历时,老板并没有要求看她的毕业证,只检查了下身份证,就把楼上的杂物间腾出来给她当宿舍。还好心地交代大厨,给张丽做份蚵仔煎。

张丽心中充满感激,暗道自己遇到了好人,见小吃店门庭若市,生怕自己影响生意,迅速吃完饭,撸起袖子就上岗了。

她认为洗碗并非技术活,只要是个人都会,所以洗的时候,没有任何心理负担。

可才洗到第二只盘子,厨子就不高兴了:“靓妹,像你这么洗,一晚上得用掉一桶洗洁精吧?再加上你浪费掉的水,我们今晚上估计就白干了。”

“诶?”张丽被教训得无比尴尬,涨红脸低下头。

厨子似乎对她的态度很满意,再看她一眼道,“我教你洗吧!”

他说得极不耐烦,丢下锅铲就走了过来。只是,洗碗池边明明可以站两三个人,他却非要站在张丽身后双手抄过来,将张丽环在他的怀里教。

他本来就胖,这样站着,鼓起的大肚皮总难免触碰到张丽的后腰。他的胳膊还有点短,洗了没两下,嘴里嘀咕着“够不着”,又往前挪了半步,整个人竟若有似无地趴在了张丽背上。

张丽从小勤工俭学,也算见过形形色.色的人,但不知是不是西北太过落后,人也憨厚老实,即便遇到尖刻的老板会克扣她的工资,却从没有人会这么做,还是初次见面时。

她吓得毛骨悚然,一动都不敢动,厨子到底教了什么她也没留意。

好在晚上客流量大,灶上离不开人,厨子只装模作样地站在她身后演示了半分钟,就回去炒菜了。

看着他胖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,张丽长吁一口气,安慰自己想多了,却下意识地开始躲避他。

接下来的日子,张丽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如坐针毡。

她是个认真的姑娘,小吃店里只有老板、厨子和她三个人,很多时候,她不仅仅是洗碗工,还要充当服务员,甚至在老板出去订菜的时候,要帮着收银。

不管她做什么,只要路过厨子身边,厨子就会伸出一只油腻腻的手碰碰她,跟个多动症患者一样。

起初,他只摸摸她的头,亦或趁教她洗碗的机会抓握一下她的手。渐渐地,演变成摸她的脸,有时还会趁她不注意,迅速摸一下她的屁股。

张丽每回都跟受惊的小兔子般躲开,委屈得不得了,却又不敢声张。

只是,她的忍气吞声明显助长了大厨的气焰。终于有一天,不动声色、若有似无的吃豆腐,上升成了明目张胆的性骚扰。

那是一个星期四,从早晨开始,天空就淅淅沥沥下着小雨。

广东人特别注重讨吉利,不喜欢任何带有四的东西,认为和“死”谐音。所以每到星期四,小吃店的客人就会特别少,而这种在东莞难得的冬季雨天,更是罕有人来吃饭。

没人吃饭,厨子和张丽自然闲了下来。

自从做洗碗工开始,张丽就养成了憋尿的习惯。

小吃店里并非没有卫生间,只是跑来跑去太耽误事儿,她索性能憋就憋,渐渐地,一天有时才尿两次。

这两天本就是张丽的生理期,也不知是不是外面淅沥沥的雨声,此时闲下来,她就憋不住了。

她做梦都没想到,自己前脚刚跨进卫生间,厨子后脚就跟了进来。

卫生间空间有限,一个人呆在里面都嫌挤,眼下多出个胖子,张丽顿觉呼吸不顺畅。

“我……我要上厕所。”她忐忑不安地说。

厨子却嬉皮笑脸:“我也想上厕所。”

“是我先进来的,你可以等我出去了再上。”

“没那个必要吧!”厨子贼亮的小眼睛里都是不怀好意,“待会儿说不定就有客人来了,赶快抓紧时间,我们俩可以一起上。”

“这怎么行?”张丽的俏脸因羞愤一下子涨得通红:“要不你先上吧,让开,我要出去。”

“干吗出去?咱俩玩玩儿嘛!”

这话已经是最直白的耍流氓了,张丽再也控制不住:“要么你出去,要么我出去,不然我就喊人了。”

“喊吧!”厨子毫不在意,还堂而皇之反锁上门:“靓妹,老板进货没回来,就算有客人来,我也会跟他们说你是我女朋友,我们只不过利用空闲时间,在卫生间亲热亲热,你认为谁会管?”

“我……”张丽顿时慌乱起来:“我可以报警。”

“报警?”厨子像看神经病般看着张丽,差点笑喷:“你知道东莞每年有多少女人因为卖y被抓进去吗?你可以试一下告诉警察我想强你,我也会跟他们说,你色y我,并且想实施敲诈勒索,你看看他们相信谁?”

反正话已经说穿了,他索性不再继续伪装,带着一脸y笑直接凑上来。

张丽被他逼进墙角,退无可退,张嘴就想喊。

可厨子的动作很快,也十分娴熟。他肥胖的身体炮弹般死死将张丽压在墙上,一只手轻而易举反剪住张丽的双手,另一只手捏住张丽的脸,张嘴就来。

唇舌间立时溢满油烟和泛着变质海鲜的腐败气息,张丽被熏得头晕眼花,眼泪一下子掉下来。

这是她的初吻。

哪怕出生在那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,哪怕长年累月承受着长辈们给予的家暴,她内心深处,却依然保留着少女对爱情最纯真的渴望。

这种渴望,仿佛沙漠中一株破土而出的幼苗,娇嫩却顽强,是张丽向来视为最珍贵的东西,一直细心呵护。

可现实如此残酷,她*上全部生命和热情来东莞追寻自己的梦想,换来的却是被莫名其妙的恶心男人猥x。

少女从未被人触碰过的身体很快烙上厨子手掌的温度,除了恶心,还是恶心。

她知道厨子说的是真的,没人会帮她,客人们不会多管闲事。

她没办法证明自己,更无力自救,卫生间里空间太小,没有任何她能拿来反抗的东西。而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如此悬殊,她就像一只刚刚生下来、乳臭都未干的小羊羔,只能懵懵懂懂地任凭厨子宰割。

那一刻,医院听见父母和奶奶乞求医生,让她给弟弟捐肾还要绝望。

可就在厨子想要脱掉她裤子时,她突然听见外面响起老板的声音:“靓妹?叫上靓仔一起出来搬东西,快点!”

霎时间,张丽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撕心裂肺喊叫起来:“老板,救命!”

总算大厨对老板心存敬畏,听见张丽不管不顾地呼救,赶紧手忙脚乱松开她穿裤子。

而老板显然听见了张丽的呼救,来得非常快,推不开卫生间的门开始用拳头猛砸……

卷二:在小吃店做洗碗工,我屡屡遭遇性骚扰第三章那晚,我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

大厨被迫打开卫生间门的一刹那,张丽衣衫不整地跪倒下去,嚎啕大哭。

她告诉我,老板当场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,将大厨骂得狗血喷头,然后揽着她的肩膀送她回宿舍。

上楼时,她内心除了劫后余生的惶恐外,剩下的全是感动。

问题是,我从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恩,相反,还隐约察觉到微微自嘲。

这让我心里不太舒服,我蹙了蹙眉,谨慎地问出心中疑惑:“你觉得,这个老板很可信?”

张丽愣了愣,不答反问:“你为什么这样说?”

“因为……”我迟疑地看着她,小心斟酌措辞:“因为,物以类聚人以群分。一般遇到这种情况,都该顺理成章地想,厨子都是这种人,老板还能好到哪里去?”

“呵呵!”张丽一下子笑了。

用手使劲搓了把脸,她坦然看向我,眸子里闪动着自嘲和惆怅:“看,谁都会想到这个问题是不是?只要是个正常人,第一反应都会去想,老板是否可信对不对?可当时的我,却是不正常的。不,不能说不正常。”

她用力仰起头,像是在思考,又像是拼命想压抑某种快要失控的情绪,“我上次跟你说过,我这个人容易犯贱,是真的。我爸那样打我,那样忽视我,那样算计我的肾,我却一直病态地渴望得到父爱。这他妈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,不受控制,强烈到近似于疯狂,哪怕我能意识到危险,也无力去阻止,反而贪婪地想要靠近,想得到更多。”

“你……”我艰难地问:“是把老板,当成了你父亲?”

“那可能就是我理想中最完美的父亲形象吧!”她没有直接回答我,喃喃自语道:“所以,我什么都来不及想,事情就发生了。”

我的心猛地一揪,额头上的筋都暴了起来。

果然,张丽接下来的叙述,比她被厨子堵在卫生间猥x,令人绝望得多。

在老板当着她的面训斥了大厨,又体贴入微地将她亲自送回宿舍之后,张丽对老板所有的戒备都消失了。

她像个压抑了许久满腹牢骚和委屈的孩子,坐在床上絮絮叨叨讲述着自己的不幸。而老板出人意料的好脾气,始终一言不发地安静倾听。只是在张丽情绪失控、嗓子破音时,会伸出手臂轻轻揽她入怀,宛如父亲般一下下轻拍她的后背,任由她将眼泪鼻涕糊在自己的衣服上。

张丽记不清楚自己那天到底都说了些什么,但她清楚记得,自己最后是在老板的怀里睡着的,也清楚记得,老板身上温暖的、像极了她所渴望的、父亲的味道。

那天张丽睡得又沉又香,一觉睡到傍晚。

当她正准备下楼工作时,却遇到上来给她送晚饭的厨子。

厨子的态度说不上好,看着她的眼神还有点奇怪,但她却感受到了紧张和小心翼翼。

厨子告诉她,老板说给她放一天假,让她好好在宿舍休息,所以晚餐时间,她就不用下去了。

即便是星期四,晚上的客流量也会增加,这种老板特批的突然休假异常奢侈。但面对气焰明显矮了一头的厨子,张丽直接被喜悦冲昏了头,根本没有往深里想。

小吃店打烊的时候,外面的雨没有停,还下得愈发大了。张丽心里想着应该下去帮忙报答老板,眼皮子却阵阵发沉。

她是被沉闷又剧烈的撞击声惊醒的,身上困乏得厉害,连睁开眼睛都费了很大力气。

可看清黑暗中有人直接撞开她宿舍的门闯进来时,她的眼睛却猛地瞪得溜圆。

三楼上有个房间,是老板给自己准备的临时卧房,但除了中午休息,平时老板都不会住在这里。

厨子有自己的出租屋,也不屑于看上张丽住的老鼠笼子般的简易杂物间。

所以张丽的第一反应,是店里进了贼。

直到这黑影重重压在她身上,嗅到熟悉的成年男人的气息时,张丽才终于认出他是谁。

我感到呼吸困难,不由自主打断她:“这个人是谁?老板吗?”

“除了他还能有谁?”张丽眼眸中浮起愤怒,脸上却依然在笑。

“他喝醉了?”我再问。

“没有!”张丽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:“可能所有的男人都会拿喝醉了做借口,而狗血剧里也都是喝醉了,或者被下y的烂俗剧情。似乎只有这样,后面发生的事情才算合理。但事实是,他那天晚上没有喝酒,我也没有。可讥讽的是,被他彻底占有时,我依然无力反抗。”

“为什么?”我猛地屏住呼吸:“你不会因为那点自以为是的父爱,就对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吧?”

“怎么会?他还不配。”张丽深吸一口气,“我丧失力气,是因为我对墨鱼过敏。”

“呵呵!”她苦笑:“厨子给我送晚饭上来,我毫不怀疑就吃了。而我对墨鱼那么敏感的人,竟没有发现,那碗饭里掺了墨鱼。”

我顿时无语。

一秒钟前,她还说这不是狗血剧中喝醉酒或者被下药的烂俗剧情,一秒钟后,我就发觉,她的经历远比狗血剧更加烂俗,甚至可笑。

一碗墨鱼饭,换走了她的童贞,对方还是她在心里当成父亲一样信赖崇拜的男人。我不知道,究竟是她眼瞎,太轻信别人,还是这世上的人太复杂、太邪恶,让十七岁的她防不胜防?

我定定瞧着她,她却用手撑着额,垂眸不看我。

我们谁也不开口,就这样对坐无言,彼此沉默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才打破沉默:“后来呢?发生了这样的事情,你是怎么处理的?报警?还是继续忍气吞声?或者,跟他继续?”

我的话说得还算隐涩,但张丽一下就听懂了我的意思。

她笑着说:“没有,我没有报警,也没有忍气吞声,更不可能给他做情人。事实上,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,根本想不到这些。而那时候的我,也不具备给他做情人的潜质。”

“那你?”

“我逃跑了!”

这个答案太跳脱,我有点反应不过来,吃惊地张大嘴巴。

可是想了想,又觉得十分符合她的性格。

逃跑,没错,就是逃跑。上一次,面对沉重的家庭和不公平待遇,她就选择了逃跑,那么这次,她当然也会。

毕竟彼时的她,不过才在小吃店干了几个星期而已。

只是?我略微怀疑地看向她。

对上我的视线,张丽勾了勾唇角,表情有些赧然:“果然,作家都是能洞悉人心的怪物,你才听完我第一个故事,就这么了解我了。没错,我怎么会悄无声息逃跑?怎么甘心?第一次从家乡打算悄悄逃离,是因为那些欺负我的人,都是我的亲人、我的长辈。可这次,欺负我的,是畜生!”

“所以……”

“所以,我瞪着眼睛等他做完。他见我丝毫不反抗,连骂都没骂一句,以为我彻底被他征服了,心满意足地在我耳边说了很多很多情话,放心大胆地搂着我睡着了。而我等啊等,一直等到过敏症状有所缓解。”

说到这里,她眼睛里闪过一抹快意的狡黠和狠辣:“那种简陋的居住条件,没有任何能用来防身的武器。但,墙角有支灭火器。”

我的心猛地漏跳半拍,果然,张丽一字一顿道:“他发泄完毕,睡得十分香甜,连我下床都不知道。于是我走到墙角,拿起灭火器直接砸在了他头上。”

“你就不怕把他砸死吗?”我脱口惊呼:“你那是蓄意杀人,是要坐牢的。”

“我知道啊!但是我确定不会砸死他。”张丽摇摇头,语气冷静又笃定:“我从小挨打被打出经验了,只要不砸后脑勺和太阳穴,对着大脑门砸,就算把脑门砸凹进去,也没那么容易死。他占了我那么大便宜,醒来绝对不敢报警,否则,我也会先告他强j。”

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张丽这番话,却能感受到她从心底深处透出来的那股悲哀。

一如之前她所说,挨打会变成一种习惯。

而习惯之后,会成为经验。

十七岁的女孩子,在被最信赖的人侵犯时,绝望到想杀人我可以理解,这是每个年轻人在受委屈时,都有可能产生的冲动。

可她又理智得近似于病态,而这种病态,显然是她的原生家庭造就的。

她居然认为,被诱奸后,往罪犯脑袋上砸一下,事情就彻底解决了。

“之后我迅速收拾东西逃跑了,我没有拿走他的钱包,也没有损坏店里的东西,我觉得自己很有道德。当然,后来有好几天我都提心吊胆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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