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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革开放以来,由于生活得到了极大改善,人们已经不满足于普通的一日三餐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生猛海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海味渐渐成为餐桌上的压轴好戏。上世纪80年代初,南海边上有一个村子,叫奉贤村,据说这里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,各国的商界贤良常会在此齐聚一堂,互通有无,这里因此得名奉贤村。由于海鲜的需求量大增,奉贤村的渔业那几年发展非常迅速,周边做海鲜生意的人成为奉贤村的常客。每天清晨,奉贤村大大小小的渔船鸣着汽笛,从港口集结出发,成为了南海边上一道靓丽的风景。

在奉贤村的渔民中,谢三可以说做得最风生水起。不知道是不是跟海有缘,每次出海,谢三的渔船总能满载而归,因此那几年,谢三赚的是盆满钵满。谢三本名叫谢若海,因为在家排行老三,所以村里人都习惯叫他谢三。谢三打小被他的父亲谢怀明视作掌上明珠,可是对于谢三的母亲,村里人很少谈起,谢三问起父亲,谢怀明告诉他,他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。可是,家里连一张母亲的照片都没有,这一直让谢三对父亲的话感到怀疑。谢三也偷偷问过村里跟谢怀明同辈的人,他们对于谢三母亲的去世也是支支吾吾,怎么也说不清楚。

谢三是奉贤村的大孝子,谢怀明辛辛苦苦将他拉扯大,落下了一身的毛病。谢三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,从海里打来的鱼,总是挑个头儿最大的,先给老爷子送去,但老爷子从来不吃鱼,这让从小在海边长大的谢三颇为不解。众人对谢三的孝心无可厚非,但是对于打渔这门生意,却对他颇有微词。

谢三是个不折不扣的财迷,时常跟其他的渔船因为打渔的事而发生口角,还有几次差点儿和同乡大打出手。谢三知道,现在这档口,如果能捞上来稀罕品种,不管开什么价,都会有人来收购,那些有钱人根本不怕花钱,他们认为能吃到别人吃不到的海货,就是显摆的资本。为此,谢三和不少沿海的老板成了朋友,隔三差五便有财大气粗的商人来找谢三谈买卖,谢三的家酒肉的香气也从未中断。

谢怀明年纪大了,身体一直不好,对于谢三的生意也是有心无力。但是,每次谢三打渔回来,谢怀明总会对谢三念叨,这捕鱼杀鱼都是损阴德的买卖,谢三这些年也赚够了钱,应该换个门路过活,起码经常吃吃斋念念佛,消消自己的业障。谢三总把老爷子的话当耳旁风,他认为自己打十几岁便出海捕鱼,离开了海,他谢三还能有什么出息。谢三认为,现在的世道,就是笑贫不笑娼,只要有钱,外人就会高看你一等,他谢三还指望着有朝一日,能把奉贤村的渔档全部收归己有,做这南海上的鱼王,到时候,人们只要提到打渔,首先想到的就得是他谢三的名字。

这天,谢三依旧早早起床,准备出海大干一番。谁知跟船的几个伙计告诉他,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台风过境,海上会有风暴,保险起见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。谢三听了一肚子火,本来前两天就有一单生意被别人截了胡,自己正憋着劲儿要把钱给挣回来,结果谁知几个手下如此胆小怕事,他随口骂了几句,不顾别人的劝阻,独自驾船出海了。

谢三离开港口的时候,天空中还是艳阳高照,他看着岸边停靠的一排排渔船,心里暗自窃喜,看来今天不会有人跟他抢生意了。谁知,谢三刚刚离开岸边十几公里,海面上突然狂风大作,遮天蔽日的乌云像一块块巨石不断从空中压下来。谢三也有些担心,本想掉头返航,但是一想到今天自己还一无所获,又不甘心,何况前方不远处就是集中捕捞区,谢三寻思着今天的收获会比平时好很多,因为根据经验,暴风雨前,很多呆在深海里的鱼,都会游到浅海换气,自己只要摆好家伙,就等着猎物自投罗网。谢三美美地盘算着,驾船向远方的大海驶去。

没多久,狂风暴雨果然不期而至,虽然谢三紧紧握着船舵,但是渔船根本不听使唤,仿佛无形中有一只大手在不断推搡着它。谢三不再考虑捕鱼的事情,此时对他来说,只要能够不葬身鱼腹,就是谢天谢地了。可是,事与愿违,谢三的渔船在翻滚的海浪中剧烈颠簸,海水不断冲上甲板,灌进船舱。谢三感觉此行凶多吉少,他想这些年自己不知道宰了多少条鱼,不会是海里的鱼仙要显灵了吧?谢三索性闭上了眼睛,听凭命运的安排。

虽然船身在剧烈摇晃,但是谢三始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船的两侧支撑着船体,不让它倾覆。不知过了多久,周围的风雨声骤停,一道强烈的光照进了谢三的眼睛,他睁开眼,发现海面上恢复了平静,乌云已经无处可寻,太阳的光芒透过玻璃投射在他面前,刚才的一切,仿佛一场噩梦,谢三定了定神,握紧船舵准备返航。突然,甲板上出现了一阵异常的响动,谢三心想,不会是刚才的风浪把鱼冲了上来,没想到自己大难不死,还会有意外收获。

谢三固定好船舵,快步走上甲板,准备一探究竟。当谢三来到甲板上,眼前的景象让他愣在了那里,只见靠近船帮的地方,躺着一个奇怪的生物。打了这么多年渔,谢三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,这怪物的下身是一条布满鳞片的尾巴,但是上半身却直立着,本应是鱼鳍生长的位置,长着两条人类的手臂,此刻正努力支撑在甲板上。这个怪物的五官清晰,但是面容却十分干瘪丑陋,两只硕大的眼睛格外醒目,一头白发散乱地垂到胸前。

谢三有些慌乱,面前的这个怪物正大口喘着粗气,嘴里发出奇怪的鸣叫声,眼睛死死盯着谢三。打渔这么多年,谢三听了不少关于南海的传说,其中一个是说,南海海底古时候有一个鲛人国,传说这鲛人是海里的类人生物,曾一度统治着南海地区,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,族群大量灭绝,但是还有幸存的鲛人,藏于深海之中。

谢三仔细打量了这个怪物一番,心想,眼前的这个怪物,不就是传说中的鲛人吗?谢三又喜又怕,喜的是,没想到祖祖辈辈口中的鲛人,竟然让自己找到了,怕的是,不知道这鲛人为何突然出现在船上,会不会伤害自己。谢三拿起了旁边的鱼叉,站在原地观察鲛人。这鲛人似乎对谢三并没有恶意,只是趴在原地,一动不动,两眼呆滞地望着谢三。谢三转念一想,老子发财的机会来了,要是能把鲛人转手卖出去,挣到的钱估计自己这辈子都花不完。于是,谢三一手拿着鱼叉,一手举着渔网,向鲛人慢慢靠近。

谢三直到走近了才发现,原来这鲛人受了伤,它身子底下有一摊褐色的血,胸前的位置上有一个还在滴血的伤口,谢三见到鲛人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,便一手将网子罩了下去。那个鲛人似乎想要反抗,无奈受伤后力不从心,只是发出了几声痛苦的哀嚎,便束手就擒。谢三虽然爱财,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,他知道自己发现了鲛人,对于整个奉贤村意味着什么,何况其他的渔民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生意,如果自己把这件事轻易宣扬出去,村里人还不知道怎么打他的算盘。所以,谢三不声不响,等船一靠岸,便把鲛人装进了一个黑色的口袋,悄悄地溜回了家。

谢三一进家门,就把鲛人藏在了仓库里,他怕鲛人憋死,赶紧打开袋子把它放了出来。让谢三感到不可思议的是,鲛人胸前方才碗口大的伤口竟然已基本愈合,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。

谢三一拍脑袋,他想起来了,老辈人都说这鲛人身上的油膏可以治愈伤口,还能让油灯长明,都说秦始皇墓里点的长明灯,就是用这鲛人的油膏做的灯芯。谢三还听说,这鲛人的眼泪可以凝结成珍珠,谢三为什么知道这件事呢?因为谢怀明有一个木匣子,里面放着一颗色泽圆润的珍珠,谢怀明在谢三小时候就告诉他,这是用鲛人的眼泪做成的,谢三一直以为这是父亲跟他开的玩笑,现在想来,如果这颗珍珠确实是鲛人眼泪所化,想必父亲早年出海的时候,也发现过鲛人,甚至亲手抓到过,不然这珍珠又从何而来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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