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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雨剪春韭

文

蒋保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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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夜，微雨，撑伞独行于小区内。

小区里行人寥寥，家家户户灯火通明，人人都躲在自己的安乐窝里各自逍遥，细雨映衬着昏*的灯光，影影绰绰的，让人温暖，让人着迷。

忽闻到空气中有韭菜的香味，那一定是一楼人家做了韭菜饼，于是便想起杜甫两句诗：“夜雨剪春韭，新炊间*梁。”杜甫在安史之乱之际偶遇老朋友卫八处士，喜不自禁，多年未见，卫八处士儿女成行，而杜甫鬓白如霜，两人唏嘘不已。幸运的是，他们在这个乱世各自安好，今天又喜重逢，于是这顿最普通不过的春韭*粱的农家饭就显得那么珍贵，那盘碧绿的春韭也注定随着大诗人作品永远被铭记，永远铭记的还有他们劫后余生相逢的喜悦。

韭菜应该是最普通的蔬菜了。小时候我家就种有几垄韭菜。我家的韭菜种在一块高地上，那是一块沙土地，阳光充足。年前的时候，父亲松好土，将韭菜籽一排排埋下，施上肥浇上水，有时还盖上一层草木灰，便不再管它了。等几场春雨一过，韭菜的嫩芽便从草木灰里钻出，尤为鲜绿可爱。为了让韭菜长得更好，有时父亲也会让我去给韭菜松土，锄去杂草，施上肥料，韭菜便会长得更快。

大概到了二月初，韭菜就可以食用了。那时母亲总去地里割把韭菜，择后洗净，剁上几个小红辣椒，倒入锅中，快速翻炒，不一会儿，一盘碧绿的韭菜就端上桌来。古人说：“春初早韭，秋末晚菘。”那春天的韭菜最嫩了，而且色香味俱全，用来下饭再适合不过；“秋末晚菘”就是指打过霜后的白菜，甜丝丝的，味道也是一绝。

韭菜 的特点就是割过后，还会继续生长，一垄韭菜，一排排割过去，前面的韭菜还没吃完，后面的韭菜就已经生长成形，一如既往的碧绿鲜嫩，你不由得佩服它旺盛的生命力。所以，韭菜也成了农人的 ，家家户户都种上几垄韭菜，是农人 最可口的蔬菜。我记得，母亲每过几天便炒盘韭菜给我们下饭，而我也是久吃不厌。当然，有时还会用韭菜炒蛋，味道更美味。如果哪天母亲闲空，还会给我们摊韭菜饼，或包韭菜馄饨。韭菜饼焦*香脆是我的 ，韭菜馄饨也特别鲜，只不过吃了嘴里有异味，必须刷牙漱口。

韭菜有几种，大棚里种的是韭*，是韭菜培土后生长，特别嫩，适合炒蛋。施过肥的韭菜特别粗，而现在考究的人都喜欢吃本韭菜，就是特别细的韭菜，说是原生态的，我总觉得有点奇怪，难道我们平常吃的是洋韭菜？

我喜欢吃韭菜，可能这与童年养成的味蕾有关，关于这一点，我认为是与古人相通的。宋许及之说：“邻家酒熟容赊买，竹笋初生韭菜肥。”估计那韭菜要上他餐桌了；明高启说：“几夜故人来，寻畦剪春雨。”剪的当然不是春雨，而是春雨滋润下的鲜嫩韭菜；曹雪芹说：“一畦春韭绿，十里稻花香。”大作家将春韭和稻花并列，可见对春韭的喜爱。还读过《儒林外史》 章《说楔子敷陈大义，借名流隐括全文》中一段话：“王冕自到厨下烙了一斤面饼，炒了一盘韭菜，自捧出来陪着。吴王吃了，称谢教诲，上马去了。”吴王就是朱元璋，估计朱元璋吃了王冕的韭菜，也定会有“珍珠翡翠白玉汤”般的味觉记忆。

文人如此，书法家也如此，五代杨凝式醒后正饥，忽有人赠韭花充饥，食之甘美，于是便书写神来之笔《韭花帖》。我虽不懂书法，但观《韭花帖》中字疏朗散淡，神完气足，也许是韭花的作用，就像王義之微醺后书写《兰亭序》一样。看来，常吃韭菜还能提升人的艺术创作水平。

今夜春雨潇潇，料想那土地上的春韭在细雨滋润下，更加鲜绿了。也许，明天该买把韭菜，尝尝那春韭的味道，品品夜雨剪春韭的喜悦了！

关于作者

蒋保林，小学语文教师。

喜欢教书，更喜欢读书。身在江湖，心慕桃园。希望以“语者”的身份写下生活和工作的点点滴滴，让生活更有意味。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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