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去过北京中科医院 https://4001582233.114.qq.com/ndetail_4587.html

  舥艚是江南垟的“鱼米之乡”,乡亲们大多以捕鱼为生,在七八十年代,这里的生活条件相对富足。老家沿堤路,一边临海,一边靠河,但不管哪一边,都是两层砖木结构的落地房,每家每户的大门从早到晚地敞开着,隔壁邻居喜欢坐在门口聊聊家常,或编织渔网,就连早晚餐都要搬出小桌子小板凳坐到门口吃喝的。那时候的邻里关系是相当融洽的,人们纯朴善良,对外村人也是热情洋溢。

  那时候,老家沿堤路几乎每天都要“接待”十来个背着布袋,拿着瓷碗的“讨米人”。

  “给点米吧,给一碗饭也可以。”此时,我总会 个自告奋勇跑到米缸里抓一大把米放进他们的米袋,然后看着他们频频点头道谢,再慢步挪移到邻居家去要。

  要是接二连三地有乞丐上门讨米,妈妈也会皱皱眉头唠叨:“抓小把点,每次抓这么大把,一缸米都不够你几天抓。”

  “年老的抓一把,年轻的抓半把。”这给米的口诀对我也没起啥作用,能抓多大把就抓多大把,这任务仿佛就成了我的看家日常。

  “讨米人”有男女老少,也有善恶美丑。有给了米嫌少,然后絮絮叨叨,小声嘀咕着离开的;也有慈眉善目,点头作揖懂得感恩的。有默默站在门口,给或不给全靠缘分的佛系者;也有拿着个竹梆子敲到你烦,不得不给的强制者;有细声细气说吉祥话讨好的;也有身怀绝技,表演取乐的……他们从哪里来,又将到哪里去?我常常担忧他们的命运,就像担忧自己不可预测的未来一样。

  一年冬天,那个渔村的夜晚格外的寂静,只听见雪花簌簌地不断往下落,偶尔咯吱一声响,树木的枯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传入晚睡人的耳里,天冷得连翻个身都不会有人愿意。一夜之间整个村子就被大雪覆盖了。天刚蒙蒙亮,本应该是我去欣赏阳台上,那一片属于我的还没有脚印的雪地的,但外面嘈杂的声音剥夺了我应有的权利。只见早起的妇女们,这里一堆,那里一堆,三三两两地都面朝着“绞船机”的方向窃窃私语。他们的脸上没有表情,就像是一台台复印机,在复制着昨夜发生的故事。

  原来这个大雪纷飞的冬夜,一个“讨米人”睡在隔壁邻居的屋檐下被冻死了。一大早邻居出门发现,要把尸体拉到“绞船机”旁边的石灰厂堆贝壳的地方去。

  “为什么要拖着去?脸会被磨破的……”我挤进老娘客堆里,抬头便问。

  “去去,小孩子有耳朵,没嘴巴。”大人们打断了我的话题。不知道是我的问题太幼稚,还是他们根本无法回答。

  那日早上的天特别的灰,天地之间阴沉沉的,除了被大雪覆盖到的是雪白一片,其余的一切仿佛都失了色彩。没有人大声说话,所有人都没有表情,连早上的雪风都呜呜地似乎在低声哭泣。我不由地想起了安徒生的童话《卖火柴的小女孩》中在大年夜冻死的小女孩,想到了她去 见奶奶前的所有的幻想和对温暖的渴望。

  天,这么冷,这个讨米人为什么不敲门,随便敲开哪一家的门,随便哪一家人能给他一床被子,随便哪一家人让他进屋躲一夜的风雪,那么天亮的时候他不会僵硬,不会被活活冻死,他还能走南闯北挨家挨户出现在别人的家门口。想着想着,那天,我的心也渐渐变成了灰色。

 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,人们的温饱问题逐一得到解决,出来要饭的人越来越少见了。讨米人也慢慢淡出了我的记忆。

  长大了的姑娘喜欢戴各种项链,锁骨链,毛衣链。妈妈总会打趣,说:“戴这么多项链在身上,像阿赖一样。”这就又勾起了我对“讨米人”的回忆。

  阿赖、志铿、阿岩,这三个名字是“讨米人”中响当当的。听说这三个人的生理上都有缺陷,确实是不能自食其力的对象。但是我好像没见过阿赖和志铿,或者小时候见过,但印象已经模糊。阿岩却是记得非常清楚的。他是个乐呵呵的“讨米人”,个子矮小,黑黑瘦瘦,但是脸上永远是挂着笑容,每次他过来讨米,街坊邻居就乐开了。他很能聊,脾气特别好。男女老少都能和他聊上几句话,行走江湖的他见多识广,见过大江南北的新鲜事还真不少,常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。他的足迹遍布各地,一圈走下来,有时候得很长很长时间才能见到他,偶尔出现,大家会莫名兴奋,“阿岩,你回来啦。”“阿岩,你又去了哪里了啊?”他总是满脸堆花一一作答,边走还边回头以笑还礼,他哪里是个“讨饭人”,他是我们邻里乡亲许久不见,甚是想念的老朋友啊。

  许多年过去了,工作原因搬到新居也将近二十年了,阿岩早已淡出了视线,淹没在记忆的浪潮里。一天回老家,居然遇见了他,他牵着一个女人的手,一前一后,不过,还是“讨米人”的模样,不同的是,那一如既往的笑容里多了些许藏不住的幸福感。我居然像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亲人一般,情不自禁地举起右手和他打招呼:“喂,你好。”我莫名地有点激动,虽然他肯定不认识我。阿岩乐呵呵地点头,牵着他身后看起来没有十分聪明的女子继续往前走。“阿岩,你娶老婆了啊?”他嗯嗯地点头似乎是在肯定:“要照顾她,要照顾她……”那满面生花,撒落在熟悉的街头。“要照顾她”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,竟然出自一个不能自食其力的讨米人之口,可见他又是一个多么有责任心的男人!

  他又一次远去了,就像当年一样,只是每一别,时间跨度就增大,几天,几个月,几十年,这一别也许在人海中再难相见。或许是出于一种本能的牵挂,竟忍不住打听他的消息,据说,这女子有点痴傻,是阿岩在要饭的途中捡到的,为了照顾这个弱智的女人,阿岩勤快“讨米”,背起了男人的责任,这是何等的伟大。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,在同事聚会上聊到了啊岩,才得知他是我一个同事的亲叔叔,家里的晚辈生活条件都富足,都劝他结束“讨米”生涯,他始终还是喜欢游历百川,江湖人生,这,也许是一种习惯,也是一种生活态度吧。

  阿岩本是一个因不能自食其力而靠两条腿行走于江湖要饭的讨米人,他风雨一生却有笑相陪,颠沛流离却始终乐观。笑,一直盛开在他的脸上,而且不知从何时起已经落入我的心田。

  每回想起他,浑身便更多了一份力量,做奔向生活的英雄吧,看清生活的真相却依旧热爱……

作者简介

  *珍珠,龙港人。小学教师,文学、文艺爱好者。

编 辑:金秀秀

审 核:微 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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